华伊云

其实我是个诗人

你们大可不必这样,郎才女貌,郎情妾意,天造地设

成功人士成功后,最爱讲的不是奋斗的历程,而是曾经落魄时的某个场景,折射出如今的扬眉吐气。董先生在我所知的名流中,已算是独具一格的绝顶人物,却也仍不免吹嘘“我当年……龟公我都做过”。我无数次听过董先生的演讲,他从小到大、几乎任何一个可以拿来自嘲的点都用过了,但那些看似丢脸的事,现今只会增强外人对他的好感,让年轻人产生一种“董先生当年也不过如此,那我一样可以成功”的错觉,而董先生心中那些真正不愿回首的往事,他是不会对着不相干的人分享的。

董先生从未讲过他的恋爱经历,由于他艺成以来一直单身,常有人猜测我和他的关系是否并不简单。事实上,董先生从不缺少女人,只是更迭频繁,犹如浮光掠影,难以捕捉罢了。然而,他心中仍有一块藏匿多年的暗疮,我知道他至今都没有放下,因为他在讲年轻时的段子时,从未提到过这段爱情故事,本来,这是最容易引起年轻人共鸣的。

那是董先生十五岁的时候,细皮嫩肉,风华正茂,自然而然的,得到了一些女同学的倾慕,董先生择优录取,和一位白姓同学的妹妹展开热恋,那位白小姐出身农家,贤惠泼辣,照顾得董少年舒舒服服。然而中学时代的恋情,注定要经历太多的波折,不久董少年应召入伍,白小姐长亭送别,许下了三年之约,董少年还流下了眼泪。

董少年投身边疆之后不久,白小姐便回乡务农,听说和董少年常有书信往来,忽忽三年过去,董少年光荣退伍,终于和白小姐重聚。不想世事变幻无常,当初分别的时候,白小姐娇小玲珑,哪想经过一番农耕生活洗礼,居然又强势发育,长得粗手大脚,反比董少年高出了一截,肤色黝黑,健康到了极致。

在围观者的哄笑声中,原本感人的再会,变成了又一次的别离,董少年背起行囊,开始了新的旅程。当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他已是引领商界新浪潮的风云人物,正如少年时我对他的期许。

之后,我见过董先生临幸了太多少女,她们无一不是十八九岁、刚进到大学校园的清纯小妹,我想,董先生是在她们身上看到了白小姐的影子,董先生短暂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,也许会在恍惚间感到,仿佛年轻时的梦想并没有完结。

我对与我无关的美女毫无兴趣,因此,对董先生身边的女人们也殊无印象,唯有三年前的那位女士,令我不能忘怀。

起初,是董先生向我提起,说有一批新员工来面试,董先生偶尔路过,只看了一眼,便狂冲进去,当场拒绝其中一人入职。

他很少谈及公司的事,我听了也只笑笑,问:“碰上以前的对头了?”

“不是,是个大美女,我一见便不能自已,因此不可接纳。”董先生认真地说。

“这又是什么道理?”我不明白。

“她如果成了我的下属,我怎么知道她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?”董先生说。

“别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,也是倒了八辈子霉,居然给你这个霸道总裁看上。你既然不想和下属有纠葛,别追她不就是了?”我说。

“你没见到,你不会明白。”董先生叹了口气,满怀幽怨。

我和董先生素来惺惺相惜,唯有在这码事上,禁不住心头冷笑,暗想:“你以为我猜不到,换来换去还不是那个款,能有多特别?”

我以为我不会见到那位大美女,就算见着了,也不会留有印象,然而偏偏就有这么凑巧的事,没过多久,董先生有一个合作会议要开,刚好我也去了,和董先生比邻坐在首席,听取各兄弟公司的提案。

我听不懂他们的宏伟蓝图,低头涂涂写写,兄弟公司的头头们以为我是董先生的秘书,说得愈发不着边际。

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富商抒发完他的抱负,得意地说:“我说完了,还请大家提点。”我们正要礼节性地鼓掌,忽然听到董先生冷冰冰地说:“说完了就闭嘴吧。”

在场的人都愣住了,虽然董先生的独裁无人不知,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,现在竟说出这样大失身份的话来,那一定是生气得很了,但胖富商的话跟其他人一样无聊,又有哪里可以得罪他的?

会场里瞬间安静到了极致,人人都怕一言不慎,失去了抱董先生大腿的机会,那胖富商也算是一方诸侯,这时也只有打个哈哈,强笑着说:“是,是!我说得太多了。”

我上下打量胖富商,想不出他是哪里惹怒了董先生,就在这时,我看到了坐在胖富商身边的助手,那是个漂亮的姑娘,正低头记着笔记。我想,这时全场的人应该都看着董先生,而她没有,我也没有。也是这会议实在无聊至极,我才会盯着一个美女看这么长的时间,她认真地听各大头头讲话,手中的笔几乎一刻不停,像是中学课堂上的好学生。

我从早上看到中午,中午看到下午,等到将散会时,凑到董先生耳边,小声说:“你把那个胖富商留一下,我有点事情要做。”董先生看着我,有些错愕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会议结束后,董先生招呼胖富商留下,余人不敢逗留,纷纷告退,胖富商估计也心惊胆战,对那姑娘说:“小安,到外面等我。”

我紧随那姑娘走出会议室,转身把门带上,那姑娘则端立在廊边窗前,斜阳映满半身,煞是好看。

我走过去,问她:“安小姐,你手机号多少?”安小姐一愣,看了我一眼,但也没问什么,便将号码说了出来。

我在纸上记下,又问:“后天是清明佳节,安小姐有没有时间?”安小姐回答:“清明怎么能叫佳节?我要回家扫墓。请问你贵姓啊?”我说:“姓邵。”安小姐微微一惊,说:“就是和董先生一起的那位邵先生么?”我笑着回答:“就是那位了。”

安小姐低下头,不再接话,我又问:“安小姐是哪里人?”她回答:“函川人。”我说:“函川美女辈出,果然不是假的。”安小姐说:“这种小地方,你居然也听说过。”我说:“函川油焖大虾天下驰名,吃过的人都不敢忘记。”安小姐忍不住笑了。

忽然吱呀一声,胖富商推门而出,他满脸怒气,大叫:“小安,我们走!”安小姐看了我一眼,做了个抱歉的表情,便随着胖富商走了。

我回到会议室,笑着说:“今天能看到这美女,一天就算没白费。”董先生回以笑容,说:“我早知你的想法,此女非同一般。”我点了点头,说:“是的,我也这样认为。”

我和董先生联袂下楼,将刚才搭讪的经过告诉了他,董先生问:“难道不是姓周?”我有些诧异,问:“你认识她?我也不知道,那她老板怎么叫她‘小安’?”董先生便没话说了。

与董先生分别之后,我直飞江城,转道函川,路上无事,便通过安小姐的手机号,接连查到了她的各个社交媒体账号。安小姐在网络上颇为活跃,时不时有图片更新,下方还有地图标注。

我请董先生派了个司机,等到清明节当日,天还没全亮之时,便根据安小姐发布的信息,于函川公墓正门恭候大驾。约八时许,安小姐网上发布动态,已动身出门,我一查路程,约二十分钟可达,于是下车买好纸钱、黄花,微整衣冠,只等安小姐到来。

比预计的晚了十多分钟,安小姐还是来了。一如往年清明,天空中飘起了小雨,安小姐从出租车上下来,只好用手提包遮雨。我便撑伞上前,叫道:“安小姐!”

安小姐看到我,很是惊奇,我替她打伞,说:“请不要见怪。”安小姐一时无语,似乎想问什么,但又忍住没说。走到岔路,我问:“应该往哪边走?”安小姐不答,过了一会,才轻轻地说: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
她往右边小路走去,在一方墓前停下了脚步,我赶紧上前,在墓前放下黄花,抬头时扫过墓碑,只见碑上刻着“夫张公孝严之墓”,落款为“妻周小安谨立”,我悚然一惊,赶紧将伞留下,带了纸钱远远避开。

她在墓前伫立良久,既没携带祭品,似乎也不曾落泪,我心乱如麻,但大致情况,心中也已知晓,只觉得尴尬至极。等她回来,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,她主动说:“那是我爱人,去年年底过世了。”

我慌忙说:“原来是周小姐,请节哀。”周小姐把伞还给我,说:“谢谢。”我说:“今天真是失礼,请容许我送你一程。”周小姐说:“那更不好意思了。”我说:“车就停在门口,顺路而已。”周小姐惊讶地问:“你在函川有朋友么?”我说:“董先生有分公司在这里。”周小姐便不说话了。

送走了周小姐,我给董先生打电话,说了今天的事,董先生哈哈大笑,说:“你说你去了函川,我也不好多问,原来妹子已经嫁过人了。”我说:“虽然嫁过,但人已经不在了,那就没关系。”董先生说:“总已经不是完璧之身,兄乃钻石王老五,不必屈就。”我说:“你这话太过失礼,我有生以来,从未见过周小姐这样出类拔萃的人。”董先生只是笑笑,我生气地问:“你早知道她姓周,之前怎么不说清楚?”董先生说:“我也只看过她的简历,她简历上写的姓周,不一定真的就姓周,简历上也没写她嫁过人啊。”我这时才明白,董先生所说的那位被他拒绝入职的美女,原来就是周小姐。

那天分别之后,我耐不住寂寞,在社交网络上对周小姐多有骚扰,周小姐客客气气的,并没有一句过分的话,等聊得多了些,我自然而然的,开始有试探性的话语,周小姐只回说:“都说守孝三年容易满,这种古人之风,我一向很神往。”我自以为明白了,问她:“你是说三年之内,不会再考虑结婚?”周小姐不置可否。

我早当周小姐是当世罕见的奇女子,见她如此敬重亡夫,更觉倾倒,万不敢有任何冒犯。此后三年间,我不再联系她,也没有关注她的任何消息,只将这段故事藏于心底,等到了约定的日子再揭开。

我并不知那位“张公孝严”的过世日期,但既下了决心等三年,也不会计较那几日几月,但求心安而已,于是就算到三年后的清明,早早地又来到函川公墓。

到了九点左右,周小姐果然来了,她仍然孤身一人,远远地看到我,点了点头,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来,我也点头回礼,心情很平静。

周小姐拜祭完亡夫,这才往走了过来,我迎上前去,说:“三年不见,你长胖了。”上次见时,周小姐还有些稚气,长挑身材,容颜清减,如今丰满了些,肤白貌美,更添几分勃勃生机。

周小姐笑了笑,也不生气,我便请她去喝咖啡,周小姐却说:“既然是在我们函川,为什么不吃油焖大虾?”我微微一愕,说:“现在还不是吃虾的季节吧?”周小姐说:“虽然早了点,虾子还不够大,但总好过喝什么咖啡。”我早年也是读微博、逛豆瓣的文艺青年,知道初次约会,吃什么大排档,令妹子陷入撕虾子啃猪蹄的境地是极不绅士的行为,却不想周小姐生得白莲花一般,竟没有这些讲究。

我开着董先生派的车,在这小小的县城一路驰骋,周小姐指引我来到郊外的一个小庄园,名叫“天望台虾庄”,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,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罢了,油焖大虾我在很多地方都吃过,各有驰名,函川的自是更美味些,但味道太重,我吃不了多少,这一节也不必提了,只觉得周小姐一嘴油的样子颇为有趣。

吃完不过中午,周小姐问:“我们接下来去哪里?”我说:“你明天要不要上班?还是那家公司么?”周小姐摇摇头,说:“早就不在了,不过也隔得不远。”我说:“你如果上班不开心,我跟董先生说一声,你去他的公司吧。”周小姐笑着说:“我一开始就是去的他的公司啊,可是他们公司不要我。”我说:“今时不同往日,就说你愿不愿意吧?”周小姐想了想,说:“还是不要了,那不太好。”

我心里佩服她的独立,果然我没有看错人,周小姐看我若有所思,小声问:“那,他……他现在在哪里?”

我茫然地问:“哪个他?”周小姐迟疑了一会,说:“还有谁,董先生啊。”

“哦~”我这一声足足哦了五秒钟,让我有足够的思考时间,这关键的五秒钟,避免了我作出令场面陷入尴尬的回答,但也相当凶险了。

我差点就用不屑一顾的口气回应:“董先生?谁管他在哪?”若不是周小姐莫名萌发的小女儿姿态,令我疑云顿生,我恐怕就真的这么答了,那么,一切都将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。

周小姐注视着我,眼神很是期待,我无法再装腔作势地哦下去,只得回答:“他总是很忙,你知道的,我也不是随时可以联系到他。”

我当然可以随时联系到他,期待了三年的重逢,仿佛梦游般的度过了,我草草地把周小姐送走后,马上给董先生打电话,质问他:“你和周小姐联系过了?”

董先生正在阿布扎比参加活动,他是强行离席接的电话,奥巴马不得不宣布提前进入上厕所时间。

“没有啊,我怎会联系她?”董先生说。

董先生不说“我联系她干什么?”而是“我怎会联系她?”,我无端感到蹊跷。

“你不要骗我了,一开始你就说过,什么一见她就不能自已,后面就没唱戏了?原来你丫暗渡陈仓,一直拿我当猴耍!”我暴怒。

“你想错了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”董先生辩解。

“我不把你当什么人,你却把周小姐当白小姐,一般的实战利器。”我说。

“够了!你冷静点,自己好好想想吧,这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。”

“你之前不都喜欢娇小的萝莉吗?什么时候改走御姐风了?周小姐可比白小姐白得多了,你怕是找错人了吧?”我兀自狂叫不休。

董先生挂断了电话,他不能面对,这么多年了,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过白小姐,更没人敢戳穿他疯狂把妹的本质,我也是头一次。

但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,只是怅然若失,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,这三年里,我一直以为我是故事的主角,从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个看客,官配竟是他们两个!

像董先生说的那样,冷静下来之后,我开始好好想想,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,董先生不再招蜂引蝶,他像初出道时一样,一心扑在工作上,说起流连风月,倒似我比他更多。

我更确信了董先生的叛变,但他是个意志力超强的人,我找不到进一步的证据。

我唯有从周小姐入手,周小姐再怎么特别,毕竟是年轻人,社交网络上藏不住话,只是我自许下三年之约后,就刻意地没再去看了。

不出所料,周小姐的社交网络上通篇的董先生,董先生的商业新闻要转发,娱乐新闻也要评论,前几年我看的时候,她还写些自己的事情,发些自拍,后来却如同明星粉丝一般,只分享些董先生相关的信息。

我一阵眩晕,董先生是商界巨子,各国政要的座上宾,我如何能跟他相比?非但如此,多少次我去认识女孩子,还得借董先生的荫庇,三年两赴函川,就是董先生提供的轿车。我还承诺可以引荐周小姐进董先生的公司,我哪里引荐得了?还不是要靠他姓董的。就像月亮和太阳,我的那点光辉,在旁人看来,离了董先生就什么都不是了。

倒是周小姐又发来消息,问我在做什么,我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,心里一焦躁,就径直回她:“你怎么不直接问董先生?”

“我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他。”周小姐说。

我愣了,刚才在我无边无际的想象里,董先生和周小姐早已在巴厘岛两泊三日了,却原来并没有联系?

我马上想到,周小姐的社交网络上,只有转发董先生的雄才大略,只有第三方对董先生的报道,虽然满屏的董先生,但他二人却从来没有“互动”过。

“你却不早点去找他。”我说。

“三年前的端午节,我见过他一次,他说要等三年后再看,也就是今年。”周小姐回答。

三年,又是三年,我懵了。这三年,究竟是谁和谁的约定?我以为是我和她的,她却说是董先生提出的,只是这边清明,那边端午。

好歹清明是在端午之前。我这样安慰自己。

我当晚就离开了函川,董先生也提早离开了阿布扎比。像事先有约一样,我们在兰州牛肉面馆碰面了。

没什么可尴尬的,我单刀直入,问他:“你们没有联系过?”

“我没有联系过她。”董先生一抖袖子,差点把一瓶辣椒粉都倒进面里。

“那么都是她联系你了。”我阴阳怪气地说。

董先生不答,他默认了。

我感觉自己成了小丑,肥皂剧的男二号。

“既然是这样,你为什么不早说。”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。

董先生不说话,但我已经知道了,他又怎么说得出口,还不是顾及我的面子。

“你们大可不必这样,郎才女貌,郎情妾意,天造地设。”我说。

“不可能了。”董先生开口说,“世界这么大,我何必执着于她?没有必要。”

董先生说的是“何必执着”,我却想起了另外一句话:“有过执着,才能放下执着。”

我低估了董先生对周小姐的爱意,董先生一早就表明了,我却认为他不过是逢场作戏,恬不知耻地介入其中,坏了他们的大好姻缘。

“如果是因为我,你不必介意,你我不比旁人,我只当没见过她就是。”我说。

“正因为你我不比旁人,我才会这么说。”董先生笑着说,“我跟她没有值得怀念的过去,只不过一面之缘罢了,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

“你不必做到这一步。”我说。

“那么,假如我们真的在一起了,起码有三个月如胶似漆,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带着一个女孩亮相,大方地对媒体说:‘她是周小安,是我爱人’。以后可能还会结婚,去往世界的每个地方,等过腻了两人世界,再生一双儿女,从领导的位子上退下来,安安心心地颐养天年……这样也没问题么?”董先生问。

我答不上来,本以为故作轻松是很简单的事,但当他描述出那些画面时,我却不敢想了,如果真的是那样,我也许还是没法面对,只有抛下现在的一切,做个逃避者了。

董先生笑了,不知道是不是故作轻松,但他起码笑得出来,也足够灿烂。

“我还有未来,无限的可能性,这不是非走不可的路。”董先生说。

我一向与董先生平辈论交,自以为不卑不亢,但这一次,我输他太多。

我接受了他的理论,以为这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局,直到端午节前夜,周小姐在社交网络上发了条消息:“三年之约。”我心头一震,才想起从头到尾,我都没有从她的角度考虑过。

周小姐等的三年,只有这个端午,清明从来不在她眼内。

我终于明白了我所处的位置,周小姐何尝又把我放在眼内?从始至终,她只当我是董先生的助理,在帮董先生追求她。

周小姐从来没想要等三年,是我自作聪明,许下这三年之约,周小姐却早就去接近了董先生。只是董先生知道我已经傻乎乎订了三年的约定,碍于我的面子,于是同样的,也跟周小姐约了三年。

那也许是变相拒绝,但更大的可能,是董先生希望三年后,我已经忘了周小姐,那他们仍然还可以在一起。

是我断了这种可能,我从不执着于周小姐,却每每在失意后,借那个所谓的“约定的日子”,当自己的避风港。倒是董先生,多次提醒我不要忘记,比如在梦工厂的那一次,只是现在想来,原来记得最深的人,就是他自己。

本来没有那么多事,真是庸人自扰。

2016年8月5日 四眼井

(本篇姊妹篇为:雨猫、夜游、招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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